近年来网络书店愈演愈烈的价格战,既给出版产业环境带来不良影响,也危害作者与读者的权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院长魏玉山在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提交了《关于制定图书交易价格法,规范图书市场秩序的提案》,建议国家为图书交易价格进行立法,遏制恶性竞争,重振健康市场。

这份提案如同一块巨石在行业内掀起了层层波浪,引得业内人士叫好不断。在他们看来,这份提案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因为无序的价格竞争已经严重地影响行业生态,改变迫在眉睫。

提案说出了大家心声

“我全力支持魏院长的提议。”石家庄市新华书店策划部李娜激动地说。李娜告诉《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记者,她在销售一线工作,每天与图书打交道,经常听到读者抱怨图书定价高,不如网上书店便宜,这让她十分无奈:“图书作为一种特殊商品,它所蕴涵的思想和文化价值远高于图书本身定价。图书随意打折降价,有些地方甚至像卖菜一样论斤销售,是对知识、文化的一种亵渎,也是对作者的一种不尊重。”

在新经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黎遥看来,魏玉山的提案对于目前国内的出版业来说是十分必要的:“国际上有很多国家对于图书价格都有明确的法律条款规定,现在国内图书价格乱象,对于整体出版环节都有或多或少的影响,最直接、最严重损害的就是出版社和读者的利益,出版社辛辛苦苦策划没有赚到钱,读者也要为这样不规范的价格战买单。”

目前国际上很多国家都对图书价格进行立法保护。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周绚隆告诉记者,他曾去考察过日本的图书市场,在日本的出版行业中,图书的定价是有明确立法的,不允许打折销售,这样对知识产权的保护非常好,同时对内容的高度保护,也就是保护了作者和出版社的权益,“所以我觉得,立法对知识产权保护是很有利的举措,一个社会、行业要规范运行,必须通过法律规范,现在我们要积极推进法治建设,用这个法律法规来解决行业所遇到的问题。”

凤凰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倪培翔也说:“我关注过国外的图书定价制度,像法国、德国他们就实行图书的定价制度,坚持认为图书是特殊商品,图书的折扣以及新书多长时间才能进入打折阶段等等,这都有明确严格的规定。我们曾经有过相关的规定,但是时间久远,急需更新和细化明确。”他认为,目前图书市场价格战已经比较严重,在两会上提出这样一个方案是很及时的,也是出版业建设文化生态文明的一个重要觉醒和进步。

当当出版物事业部总经理张玲认为,这个提案不仅将重塑健康的市场环境,对维护行业秩序也是一大益事。她同时提出,抵制恶性价格战是所有人的共识,但图书市场秩序混乱,与盗版横行不无关系。她认为出版行业内部需要更强的引领,形成有力的行业监管机构,对盗版等不良行为监督整改,保护作家写好书的热情,鼓励出版社多出好书。

价格战冲击实体渠道影响精品出版

李娜认为在价格落差中,实体书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实体书店的各项成本高,且均是正版图书,所以面对无序的价格竞争,处于绝对的劣势:“网络书店不涉及房屋、租金、人工、管理等费用,因此成本比较低,所以在打折力度上远远大于实体书店。这种无下限的折扣,不仅影响到图书定价的可信度,也影响了读者的购书习惯,实体书店在此也很受伤。”

“价格法的制定可以从立法的层面,让各渠道走出恶意的价格竞争,回归正常、健康、有序的图书交易市场。而国家出台图书交易价格法,稳定图书价格,体现了公平、公正的市场竞争原则,既保证了作者的权益,也保护了实体书店的正当利益,还图书市场一片净土,还读者一个公道。”李娜说。

周绚隆表示,文化传播的地面渠道就是书店,它是文化的培育、传播的基地,但是因为网店不停地打折,使得地面渠道很难生存下去。他说:“这就导致很多人在实体店看书,去网上购买,让实体书店的经营生存变得十分尴尬困难。”

“实体书店是价格战的严重受灾区,虽然国家给予了很大的扶持力度,但是价格战让书店依然很难打开局面,因为他有更高的成本制约,不能一味和网上比拼价格。”倪培翔如是说。

而对于图书价格进行立法保护,也是为精品出版提供生存土壤。倪培翔表示,图书不同于一般商品,是文化的传播载体,具有非凡的意义,图书的价格战会造成一系列的问题,首先就是出版社的生存问题,这种浮躁的风气也让图书生产的内容泡沫、泛滥化,质量不高。

“这样不良的竞争给真正埋头打造精品的出版社造成了很大的生存压力。为什么这个提案能够引起如此大的关注,就是因为我们都是将出版当成终身热爱的事业来做。”周绚隆如是说。

周绚隆告诉记者,从出版社来讲,大家也不希望书店内的书折扣很低,大家虽然卖得多,但是不盈利,就比拼品种,在这方面,国家对于书号的管控的确是一个积极向好的趋势:“如果价格立法跟上来的话,我觉得对以后出版业的健康发展是非常积极的一个因素。”

全链条受损急需产业调节

谈到图书交易价格战,周绚隆感慨颇深,他告诉记者,多年来出版行业一直饱受图书价格市场乱象的折磨,对于现在市场无序的交易方式,依靠过度打折、压低价格作为准入的门槛,而不是以图书的品质作为判断的标准,此种乱象对出版业整体的损害非常大,作为出版人,他非常担忧。

“网店连续的花样打折活动,使得出版本身的利润变得更低,出版社饱受挤压和困扰,对于行业整体发展都有着不好的影响,逐渐侵蚀着大家对于出版的信心和责任心。”周绚隆有些担心地说。

而相应的,一本书出版之后,扣除各种成本没有利润,造成图书出版后销售收入的数字看起来还可以,但是计算之后利润是很少的。

价格战拼到最后,只会多败俱伤。李娜认为,首先,出版社在买方市场环境下话语权逐渐弱化,为了追求更高的利益,会虚高定价,然后低价卖出,出版社的利润被摊薄。其次,网络书店为了吸引读者,也会以较低的折扣销售,同样利润受限。再次,实体书店因其高昂的运营成本,不可能像网络书店那样随意打折,客流量必然减少,经营受到冲击。最后,读者看似买了低折扣的书,但因为虚高的定价与图书本身的价值并不对等,所以也不能说占了便宜。“所以价格战拼到最后,没有什么赢家,只会让图书市场越来越混乱。”

倪培翔认为,严重的无序价格竞争,急需政策调节,负起主体责任。制定图书价格交易法的想法很好,因为说到了出版人的心坎里,解决的是行业共同面对的棘手问题:“自然界有生态文明,文化建设也要讲生态文明建设。图书的定价、折扣与整个图书出版的繁荣发展都息息相关。从产业角度来看,出版在整个国家的产业占比当中是非常小的一块。但是图书作为意识形态的传播者,意义是不同的。这个与行业生存发展息息相关的提案,我希望提出来了,就一定要有回应,能够有相关部门重视落实,而不是石沉大海。一定要站在文化建设高度重视它。”